转战“高家庄”记事(5—6)

   5、来而不往非理也

   实验室热闹起来了，从东北几所“211”工程大学来的研究生们陆续加入了团队。
   我的主要任务是项目管理。任务分解，资源分配，时间进度控制，测试，…。
在项目中我仍肩负着具体任务。在程序调试进行时发现我的电脑中存在一个进程，通过一个端口向外传送信息。
我截取数据包后分析，确认与接收方的IP地址其对应人是NG。
NG可进出公司的服务器机房，可控制摄像头的场景监视，外网接入。一位入职时间不长的员工，因屏幕上有招聘信息，被其发现，公司与解除了这名员工的劳动合同。
入侵并驻留在我设备中的进程被我kill后，它会在我进行一项常规键盘操作后，再被激活。看来我被内部的鬼缠上了。
进行一次小规模的网络反击战成为必要。目标为入侵者主机下的数据接收端口，用数据压制方式使其吃土，将其邮件服务，警告其停止对我工作设备的侦察。
公司的局域网通过x路由器与外网连接，从外网进入穿过防火墙易被截断。我决定从内网实现反击，要做到雁过无声。
不在台式电脑上做程序，我使用了Rab芯片，它可嵌入TCP/IP等协议。在pc端进行编译，然后下载至芯片中运行。芯片所发的数据报的IP子段进行伪随机处理，用高频次，端口扫描式目标连接访问。Rab芯片脱离系统机自运行。如同影子进入网络，然后Rab尽职尽责地完成任务。
我可以顺畅地进行项目调试了。
几天来NG多次进出实验室，满脸的疑惑。他用来侦察的主机端口接收了大量连接和乱码数据报，他打不开想要访问的目标。同时上千封来自不同ip地址的邮件飞向他的邮箱，只是向他传递一个信息：STOP STEALING！（停止窃取）。
他试图找到这些信息是从何而来，找来找去也没个头绪。在实验室见到的是我和一群忙于调程测试的工程师们。
也许NG还不知道，微控制芯片的开发应用最早始于军事工程，部队培养了大批工程技术人员。说当兵的能喝不假，别忘了他们是一群能干、敢干的军人，维护军人的荣誉，底线不容侵犯。
网络反击战后，少了份入侵，多了份安宁。NG悟到了自己被识别，被瞒准，随时会受到火力压制。
NG心里明白，是被窃对象的反击，但他找不到任何把柄，也不知道是什么软、硬件实现的攻击。
几天来NG试图关外网，关闭路由器来找到源，但均未成功。
“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我对又跑到实验室来的NG问了一句。
“网络有点问题。” NG说。
“这几天邮件服务器不太稳定，过两天就好了。”我说。
NG勉强笑了笑，欲言又止。
打那后，NG对老兵变得客气起来了。当过兵的人能干啥，无需做回答，彼此心照不宣。

6，险胜的首战

实验室里的新人来自理工，海事大学。H总工不愧老专家，选人的标准上重品学，惜专业。
  HX，女，硕士 理工大学电子系的学霸，思维细密，遇问题会有一连串的疑问提出。
  SC，理工大学机电工程专业最年轻的硕士，精力充沛，兴趣广泛，白天做事，晚上经常在游戏里战斗至凌晨三点。
  LH，硕士，来自海事大学，学的电子，兴致于历史，钻研易经，人称老夫子。执着，机敏。
  SN，硕士，来自航天一院，理工大学电子系优秀学子。沉稳，细心，巧手，善于逻辑推理。HX将他推荐与我，加入了团队。
  这几个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读了十九年的书，平均年龄不足24岁，同我的孩子一样大。L总把他们交给了我，组成了一个小团队。
  也许是老兵，也许一直生活在工程技术人员当中，我熟悉年青的科技人员的情感与追求，很快我们彼此就熟悉起来。
  建个能打两下的小团队，还是用咱军人的方式培养吧，最主要的是听指挥、守纪律。从工作流程，会议制度，设备与资料管理，到值班员对办室和工作台的每日清扫，人人按要求去做。这些无非是创造一种生长环境，使其从单打独行的学生，转成遵守纪律，相互配合，能独立完成任务的工程师。
  在公司的一次整体办公场所搬迁中，我们部门所有设备仪器、资料、个人用品全部完整包装、编号，全员统一行动，最先抵达就位，最先开展工作，过程零损。小伙伴们见到有的部门整车的祼机、显示器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好多天恢复不了工作，直说这是什么作风。他们有了团队意识，这是能打两下的基础。
  第一个外包项目来的很快。是给日本的一家企业做一款VOIP (网络电话）样机。
  这家日本企业已经在国内转了多家企业进行了业务洽谈，都因提出的技术要求高，交付时间短而未能达成协议。
  L总看到市场的需求和诱人的开发费用，就把单签了。违约金X拾万元人民币。此事成败就看我们的了。
  研制式样书上指定使用一款日本新出品的芯片，在开源操作系统支持下，通过处理后完成符合G.729协议标准的网络电话设备，且系统具有路由功能，运行在嵌入式系统平台下。对方要求提交所有软件设计原码，硬件设计的原理图，PCB设计图，BOM表，DEMO程序，测试程序等。合同约定开发周期为八周。
  本世纪初网络电话还是个新鲜东西。日本嵌入式系统在我国并不普及，市场上仅有二本介绍其应用的图书。敏感的科技公司从国外采购嵌入式开发板，然后组织力量进行仿制，设想从开发版入手，推至嵌入式产品的大规模应用。当时的情况是技术上没有储备，市场上少有成型产品。
  从我们的综合实力上看，熟悉UNIX操作系统的编程，熟悉单片机系统硬软件及接口。能进行数字和一般的模拟的电路的设计。手头有一些来自校园的开发工具。整体上对互联网网络的信息搜索运用能力比较强。
  从项目风险上看：一是对嵌入式操作系统还没有实现从底层到顶层的完整开发应用，掌握的系统原码太有限。二是需要搭建一个完全，自主的嵌入式开发应用平台。三是要完全吃透G.729协议，在日方提供的四片编解码芯片上，完成二台网络电话的样机研制，编解码芯片没有元件冗余。四是要在系统中完成多端口路由器的设计，我们没有技术积累。
  当时的一个带有操作系统，网络，语音，人机接口的设计完成后，需要在深圳完成多层电路板的制作。生产＋运输的周期为十二天。至少要进行两次制作过程，甘特图上两条不可优化的任务线条，让我有些担心。我必须合理分配资源，协调、并行工作。
  日方企业在第一时间从芯片厂家取得样片。在芯片的应用层开发上，把艰苦的原理验证，编码实现，系统测试等工作包给中国企业来做，腾出时间去构建完善的系统。不仅节省劳动力成本，且中方企业承担了部分甚至全部研发风险。即便项目发生延期、失败，他们从中也会得到中方企业的滞纳或违约金。同时在项目研制过程中取得经验信息，为其迭代出新的产品做了技术探索。
  我们没有选择，只有成功才能在这场技术与市场博弈当中取得利益与进步。
  构建平台，挂载硬件，编写驱动，任务明确而刻不容缓。我制定了一个计划，首先集中力量，运用谷歌广泛收集国内外当时的可搭载操作系统的芯片、路由器芯片、G729协议的各类文档。然后分类，每人一个方向去进一步分析整理，做出可评估，可决策的局部方案。最后我们一起讨论，丰富完善其，形成名接口定义至完整方案。
  大家在一起就一个心思，干成它，让小鬼子拿不成我们的违约金，让他们买我们的技术。
  我们通过屋里那部外线电话，从早到晚不停地对外联络，核实指标，问询信息与数据。桌上、墙上堆挂着图纸，图表；Project进程每天提示着这年轾的团队。从早到午夜，整个实验室如同一个作战值班室，每个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好似回到了部队的那种感觉。
  国内市场上为数不多的嵌入式系统几乎全是进口的评估板，软、硬件支持非常有限。我们几乎遍历了国内高校在这个领域的相关研究文献，对系统级的开发论述真是凤毛麟角。
  我从国外一家芯片厂家的论坛上，见到一名叫Sedling的中国明友的留言，是关于PXA255芯片的硬件设备搭载的问题与试验。这款芯片出厂时间不长，功能比较强，厂家给出了参考设计文档，这正是我追综的一款芯片。
  国内这位朋友看来是首批得到了样片，进行了系统的平台的搭建尝试。
  中关村，一个幽深的小院，靠里的一间挂着窗帘的小屋，里面零乱不堪。桌子上堆着资料，大茶缸里，的棕黑色的茶渍似乎从来没擦洗过。墙角的半筐苹果和大纸捅里的果核散发着甜腐的气味。
  一台数字示波器的探笔针插在一块电路板上，输出的高频信号在抖动。
  旁边那台电脑屏上显示的是PCB的设计图，密集的连线占满全屏。
  我想找的人坐在一个垫着棉大衣的木椅子上。30多岁，个子高高的，头发大慨有段时间没理了。我说明来意，看看他在PXA255上做的开发，可以的话我们接着做下去。当然，技术资源是有偿的。
  正值中午时间，一起出去吃点什么吧，我说。
  他顺手在筺里掏出了苹果对我说：“我吃这个，省事。”
  这人很爽快，我的交流的顺利。他从厂家得到四片芯片样片，调试中牺牲了三片。最后的一片，几乎快有没希望了，峰回路转，把基本系统搭建成功了，装载了Linux2.4.1内核。
  这一步非常关键，它意味着一个开源的操作系统对一个功能强大的芯片的支持。
  这样以来我们可以在一个以PXA255芯片为核心的框架上，依靠开源操作系统，做出强大的应用产品。
  前途光明，但每步路要靠自己走，从最小系统，从内核出发。
我带回了一块嵌入式评估报板和一份原理图。我们开始了夜以继日的项目开发。
  系统原理图是PDF文件，元器件的封装和PCB的设计需要我们自主来完成。
  LH平日里谈古论今，话题不断，自打任务下来一下子沉默下来，这次完成原理图绘制，PCB的设计要做完全正确，责任不轻，因为没有时间去纠正错误。
  LH把原理图的图文件发给我后，我把图拆分几部分，我们每人审校一部分，要求零错误。在我们这个微团队中，纠错是责任，团队力量协助每一个人。
  CPU采用了BGA的封装形式，在指甲大的地方要布设上百条的线，HX曾试图用计算机辅助自动布线，计算机运行了几个小时后，布通率达到90％，可电路板上的过孔密密麻麻如同网筛。这样的电路板，无论从机械强度还是电气性能都达不到设计要求，不少元件间没有路径实现连通，要靠飞线跨接。这个设计捷径被堵死了。
  LH在屏幕前望着器件已经几天了，迟迟没有动手布线。他从易经中领悟的思想，用在了元件布局上，在相互关联中找到合理位置。“老夫子”的功夫在内，顾此不失彼。
元件布局后，HX不再穿那身笔挺的西装了，从上到下换成宽松的布衣。坐在电脑旁，每天推线十几个小时，那团乱麻样的联接图，日渐清晰。
  HX手里的编解码芯片说明仅十几页的英文资料，我们集中海搜了一下，涉及G.729协议的文件有上千页了。她对信息的提取和归纳能力很强，对这款芯片的应用，重要的是按协议要求提供给芯片数据流。芯片要被操作系统识别，需要编写Linux 设备驱动程序。在操作系统的支持下完成数据的读写操作。
  SN在航天一院受过良好的教育和训练，LH初次使PowerPCB设计软件，在应用过程中，SN给LH提供了许多应用技巧与技术支持。技能与知识在我们这个小团队中是共享的。局网中有个公用文件夹，那里有我们使用的系统软件，开发工具软件，技术文档，分门别类，共同维护。多年来，我一直怀念那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型知识库。
  SN与HX是大学至研究生的同学，SN在遇到问题时反映迅速很快形成解决方案，HX会提出一系列针对性问题进行质疑。在G.729编解码芯片试验中SN搭建试验电路，HX编制设备驱动，调试中遇到的问题，HX在追问SH在证答，HX在实现，SH在验证。两人在探讨与论证中，问题的认识从模糊到清晰，从现象到本质，最后得以彻底的解决。HX会详尽地做好调试与设计笔记，SN会删除一切中间过程，只保留最终正确的结果。
  SC别看他人高马大的样子，小伙子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大家提交给他关于路由器的资料也是林林总总了，他阅读了十几天，思前想后还是从路由器的产品入手。先得到生产厂家信息，然后追综芯片信息。电话拨至境外，语言助力，天各一方，友谊相惜，取得芯片及软件支持方向性信息。SC真是思想跨界的年轻人，虽然他不是电子专业的，解决问题的方式采用了草船借箭，快速接近了目标。
  SC的工作节奏和他电游节奏类同，在夜深人静时进入状态。路由器的驱动程序已经死缠至最后四天了，存在丢包现象。
  我把SN和HX从语音编解测试中调整到SC这边来，协助他进行网络路由硬、软件的测试与现象分析。
  最后的这几天，老板天天来实验室。大家忙于最后的冲刺，也顾不上与他进行交流了。终于他低声对我说他做好了赔付的准备。
  安慰，责备对我来说早已置之度外了。
  我们围着问题，还是认真地进行时序检查，锁定了信息交换中的时间配合，
  午夜二点，我刚回到家，SC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兴奋地告诉我，路由全部OK了。这距离交付时间还有有22小时。
  我在系统中嵌入了QT程序，用一幅电路板特写图做测试启动封面，图中的手指处写下：
Chinese engineerscompleted the original design of the system．
  中国工程师完成了这个系统的原设计。

  二周后，日方支付了全额开发费用。
  半年后，国际电子展会，会员们怀着极大兴趣围着著名日本电子企业的产品-VOIP网络电话，精美的外观，Linux 操作系统，Xscale架构PXA255处理器，具有网路由功能，运销欧洲…。
  我想的是我们团队中那张张年青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