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啊,请等等你的语言吧!|三三有梗
三三有梗,一档无梗不欢的日更栏目。秉持不理性、不客观、不中立的梗直态度,为你解读这个不理性、不客观、不中立的世界。我是网易主编王三三,欢迎来微信微博搜索@身经百战王三三,坐等你来调戏。
三三我今天早上去剪毛,那个常给我剪毛的小哥告诉我他已经升任设计总监。我问他那是不是我剪个毛要从28块涨到108块了,结果小哥倒是很实诚:“哦那倒不用,我们现在都改叫设计总监了,原来洗头的现在才叫发型师。” 怎么港,感觉现在词汇通货膨胀比我的毛长得都快。
01 / 语言通货膨胀是什么?
语言通货膨胀(Semantic Inflation)是指词汇在使用中超过实际需要和原来语义,导致语言使用普遍夸张化的现象。
举个栗子,“女神”和“男神”是王三三我见过贬值最快的两个词了。三三我89年出生,在我成长的90年代,“女神”是这样的:
或者至少是这样的:
妹想到,“女神”词汇滥发,现在贬值成了这样:
广告界也是语言通货膨胀的重灾区。小区旁边有个鱼塘就敢叫“湖畔小镇”,里面有个几百平米内部绿化的就敢叫“花园”,十八线小城市的楼盘也敢叫“XX国际中心”。汽车广告也是如此,紧凑级的车都敢叫“奢适宽体轿跑”。
当然,这个时代最令人反感的还是所谓“黑科技”:《好奇心日报》曾做过一个小调查,在一系列被用烂的词汇中,“毫无技术含量的也叫‘黑科技’”险胜了“刚够到底线的‘业界良心’”和“根本不厉害的‘不明觉厉’”等,荣登16年通货膨胀最严重的词汇。
02 / 职位通货膨胀
值得单独一说的是职位描述的通货膨胀。在这个方面,英语世界就走在了前面。爱尔兰语言学家斯坦卡雷(Stan Carey)举过几个颇为有趣的例子:推崇政治正确又死要面子的英国人,把赛百味小哥称为“三明治艺术家”(Sanwich Artists),只要会用意式咖啡机的都叫“咖啡师”(Barista),把清洁工称为“地面技师”(Surface Technician),而且英国人也习惯了把理发师称之为“设计总监”(Design Directors)。
当然,在想象力方面,中国人也不遑多让。比如给程序员端茶倒水的叫“首席程序员鼓励师”,在媒体搬砖写稿的叫“首席野生内容官”,会两门编程语言就就敢叫“全栈工程师”等等。毕竟这种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词汇谎言,在中国历史里比比皆是嘛。
03 / 《发条橙》的警示
《发条橙》的作者安东尼伯吉斯(Anthony Burgess)在他的《语言制造的苍白》(Language Made Plain)中这样批评语言通货膨胀对人类表达的透支:
“一部‘大片’只能用‘巨片’才能超越,很快这种夸张和用力就会毁掉所有的意义。如果比较口水的流行音乐被称之为‘难以置信的’,那么当你要形容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时,你又能用什么词呢?”
他还警告世人,在这个“被宣传机器(propoganda machines)控制的世界里”,宣传永远都在撒谎,“因为这种宣传夸张一切事实,也就使得谎言留在被宣传用过的每一个词汇里,而不仅是这些词组成的主张之中”。
4 / 语言可以进化,但是中国人请等等你的语言
对于语言通货膨胀,《经济学人》的语言学博客“约翰逊”认为这并不是末日。语言是活的,一个词汇贬值了,另外一个词汇就会自然地填补它留下的语义空缺。这有点像语音学上的“链式转换”(Chain Shift):当“棒极了”(terrific)已经沦为“呵呵”,它原来的意思就会被“令人惊叹”(awe-inspiring)替代。
虽然语言的通货膨胀可能是语言进化进程的一部分,但是王三三我还是觉得中文词汇通货膨胀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中文自我进化的速度。所以,中国人啊,请等等你的语言吧!
参考文献:
1. 岳守雯 王贤修.《文化档案》.从楼盘名称看语言的“通货膨胀"
2. 吴刚.语言的通货膨胀
3. Anthony Burgess. Language Made Plain.
4. Stan Carey. Is linguistic inflation insanely awesome?
5. Johnson the Column. The Economist. Dead, or Living too well?
对了!王三三上任主编之后,选题都是钢笔手写的,这样废掉的题、写不爽的稿子,都可以马上当零食吃掉。今天三三决定送给大家一支钢笔,尽管人类已经很少用笔写字了,但那些只想自己咽下的事,还是交给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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