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纸被发明出来之前,欧洲和近东用晒黑的薄羊皮做印刷材料,称为羊皮卷或羊皮纸。古埃及人则用另一种材料,纸莎草,是将植物的根茎垂直剖开、捶压、干燥制成。在中国,文字是写在木头或竹片上的,再用绳子绑在一起作为一个页面。在所有这些创造中,最终成品均采用长方形,即便是原本呈现动物本身轮廓的羊皮卷也不例外。当从上往下看时,楔形文字的泥板也是长方形的。似乎人类史以长方形的形式对其自然环境进行重整的。
无论如何,自然界中存在的长方形物少得惊人。某些矿物晶体例外,它们接近于完美的立方体。现代科学清晰地建立在从自然界中发现的秩序之上。因此,发现其中蕴含着方形的数学法则便一点也不奇怪了。而方形与长方形均是极不稳定的,这也是为何它们如此罕见的缘故。那为什么人们还要如此青睐长方形呢?一种可能是,如果我们用双手将一大型叶状物分成两半,我们会得到一条直线,而第二次分割即会得到一个直角。另一种可能来自于重力的特性,它能使一条悬空的藤或绳成为一条直线。我们可以无尽地推断这类可能性,但当羊皮变成书写材料时,它们总是被切成长方形,这一事实不会改变。此过程可理解为设计的起源之一。
相应地,纸在今天的生产是以卷的形式,然后再裁切成比例为1:√ ̄2的单张。如果我们将单张裁成一半,然后再裁一半,此比例还是一样的长度与宽度的比例关系保持恒定。电视屏幕和电脑显示屏都是长方形,并且是横向的,反映的是我们两只眼睛的横向分布。
书籍是由长方形纸张组成的。难道我们不能说语言是被折叠存储在长方形空间内?基本来说,语言以线性形式出现的,人类无法在同一时刻讲出一个以上的单字。如果那时可能的话,沟通会比现在的样子还要复杂。当我们说话时,我们是独奏乐器。当我们的语言为字母形式时,这一线性结构始终是法则。一本书就是一个容器,通过控制此不间断的语言串,将其折叠到一处特定空间来构成。西方字母是横向书写,从左至右,东亚文化圈的文字则是纵向书写,由顶至底。除“行书”、“草书”等书法以及某些风格化的字体外,字母或字均被当作可移动的粒子不论它们是表形的象形文字还是表声的音标文字,它们可以任何方向自由排列。腓尼基文字,字母的古代祖先,一开始是从右向左写的,但到了某个时代就开始从左往右写了。这可能与耕牛拉犁的出现有关,其犁沟遵从着类似的样式。
不管符号是印在木头上、竹片上,还是羊皮纸上,从左至右或由顶到底的结构都是自然建立起来的,可能是因为书写工具一般都是握于右手的缘故吧。今天,从左至右的横写法渐占上风,在东亚的“汉字”文化圈亦如是。如我们将书看成一种以储字为主要功能的媒介,则支撑这一趋势的因素大概就是实用性与效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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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作者: 原研哉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译者: 纪江红
出版年月: 2012年3月
ISBN: 9787549512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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